[米英|连载]1776:Shooting through my heart(四)
Chapter 4
“今天是第几次了,柯克兰副官?”魁梧的男人用力地敲着他的桌子,语气怒不可遏。“本来不想提之前文件的事,但是现在连作战计划都给我出错!你到底在想什么!”
年轻的军官低着头一声不吭。
“你会让柯克兰家族颜面扫地,弟弟!”
是啊,我在慌乱什么呢?亚瑟想。
自从国王陛下在伦敦的演讲传到美洲①,这里早就炸开了锅。而且从美军的愤怒程度来看,一场大战近在咫尺。但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打仗。
“阿尔弗雷德……”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蹦了出来。
“他是敌人,是敌人!”他在心里冲自己喊。
“我怎么能……我该怎么面对他?我能用什么身份才能站在他对面?”
心中,有什么东西好像碎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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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776年3月17日,多/切/斯/特/高地被美军占领后,英国舰队驶离波/士/顿。]
“为什么!”他把手里的酒瓶摔得粉碎。
四周都是欢腾的人群,美军打败了那群自以为是的“龙虾壳子②”,夺回了波/士顿,这的确是每个人期待已久的大喜事。
被飞出的玻璃渣砸到的大叔没看到阿尔弗雷德的表情。“这小伙子是乐坏了吧。”他这样想着揉了揉士兵小伙的金发然后又加入了人群的狂欢。
黑暗里,阿尔弗雷德又灌下另一瓶酒。
也许他不因为凑热闹跑近看撤离的英军,今晚就会像这里的其他人一样,为胜利欢呼,和同伴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。
如果没有看见他……
是记忆中的沙金色头发,就算隔着硝烟那双眼睛也澄澈得像雨后的森林。只是……他身上的制服,英军的红衫,让他措手不及。
“亚瑟……为什么?”
他看着那个绿眼睛的年轻军官镇定地指挥着军队撤退,即使他灰头土脸,衣衫不整,举手投足间还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这是属于那个人的,绅士的骄傲。
仿佛那天风吹过玉米秸秆组成的森林。绿色王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握住他的手时,也是如此。
“亚瑟,亚蒂……”记忆中的小男孩和眼前着红衫的军官重叠在一起,他们的身上有着彼此的影子。
“他什么时候回来!英军什么时候回来!”阿尔弗雷德赤红着眼冲着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咆哮。
“为什么,亚瑟,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……为什么对我说谎,为什么我们是敌人,为什么——”
“会让我喜欢上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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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776年6月29日,斯/塔/滕/岛山上的观测点发现英国军舰开始登陆纽约。]
暗夜无风,所有的船只都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,形如鬼魅。美军营帐的火光摇曳在很远的地方。
仿佛一条进攻的毒蛇,黑色的影子滑上一艘战舰,然后利落地打昏了摇晃在甲板上的醉醺醺的士兵。危险,致命,一击制敌。船舱里灯火通明,士兵们仿佛忘记了现在是战时,空气里酒香四溢。
阿尔弗雷德把他们拖到别人看不到的角落,自己闪身进了另一个黑暗狭小的空间。
储物间,处在通往指挥所的必经之路。这是他早就打探好的。
并且他还知道那位敬业的副官大人每晚都要去指挥所工作。
空气潮湿而闷热,不时有人擦着他的鼻尖走过去。黑暗里的阿尔弗雷德像一只潜伏的豹。
酒会还在继续,喧闹中他捕捉到了猎物的声音:“值班的士兵也都去喝酒了吗?见鬼!你们两个不用跟来了。去那边巡逻一下,有情况马上汇报。”
军靴敲击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,阿尔弗雷德不禁绷紧了身体。
“没错的,是他,我认得出他的脚步声。”
他敏捷地窜出去,在被擒住的男人反抗之前把他拖进了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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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瑟被人从后面抱住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。
虽然因为晚上的工作事先声明了不能喝酒,但碍于面子还是半推半就地被灌了几杯。所以这次的他没有了往日的敏捷,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牢牢地钳制住。“妈的,喝酒误大事了!”他在心里暗骂。
但下一秒,他就没那么紧张了。
这是阿尔弗雷德的味道。
他任凭那只有力的胳膊把他反剪双手按在地上,然后抽走身上唯一的枪。
“你其实不用这样的,阿尔。”他感觉到那只手一颤慢了下来。“我不会对我的救命恩人怎么样。”
“我现在真后悔当时救了你!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吧?”那只手粗暴地把他翻了个个,愤怒的呼吸喷在脸上。
“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杀了我!”
“最终还是瞒不过……”他叹了口气。命运终究有太多无可奈何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,不是来听你道歉的!”拳头带起的气流掀起他耳侧的头发,狠狠地砸在旁边的甲板上。
“小时候也是,现在也是……总是高傲地出现在我面前,夺走我的心然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开。甚至一句解释也不留下。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,亚蒂!”
“亚蒂?”亚瑟抬起头。时间在那双被黑暗笼罩的蓝眼睛里潮水般褪去,尽头那个穿着小白袍的孩子冲他甜甜地笑。
“亚蒂,你真的能看见妖精小姐呀!”
原来,他对于这个大陆的最初印象,提起来就能想起的那片蔚蓝色下的自由气息,都是因为他啊。
“这次,我要你给我个解释!为什么骗我?说啊!”咸涩的液体滴落在唇边。
“因为……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。”他别过头喃喃道。“站在你的对立面,还不如让我死。”
“你知道的,那种感觉,我跟你一样……”
毫无征兆,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在瞳孔中猛地放大,接着自己冰凉的唇就碰上了两瓣滚烫柔软的物体。
“作为敌人,我真想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的。”压在他身上的人一边含糊地说着一边舔咬他的嘴唇,脸上的咸湿肆无忌惮地沾上他的颧骨。“我想这样做很久了。”
“唔……你大可以试试。”他忽然有一点兴奋,仰起头缠上那人在口中疯狂索取的舌头。他把自己的不正常行为心安理得地归结为酒精作用。
身体贴上他火热的皮肤有点灼痛的感觉,他的手,他的吻,他的气息……那么真实,却又虚幻得像一场梦。泪水顿时溢满了眼眶。
“就算是敌人,又有什么关系呢,至少在现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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嘈杂的人声忽然在门外响起,无数慌张的士兵踏得船体摇摇晃晃。“不好了柯克兰长官!”有人在外面大喊,“好像有人闯上船了!”
“你,你好像被发现了。”亚瑟喘息着目不斜视。
“呼,我真为贵军的警觉性捏把汗啊。”他听到身边的人翻身坐起。
“右手边两点钟方向是舷窗,有点高,要小心。”
一阵沉默。
“那么亚蒂,下次,战场上见。”
击水声渐远。来自水面的凉风穿过打开的舷窗卷走闷热空间里暧昧的味道。亚瑟闭着眼睛仰躺在地板上,任凭船上惊慌失措的人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。
“下次再见面时,我希望你能杀掉我,阿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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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1776年1月1日,乔治三世在议会上的第一批讲话稿从波/士顿传到整个战线。
②因为英军军服为红衫,此为当时美军对英军的蔑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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